【海鸟】Hunter Killer
*没怎么尝试过海鸟，请多指教了
“你相信你所做的这些都是对的吗？”
“小鸟所做的只不过是驱赶侵略者。”
“但是有很多无辜的人死去了。”
“为了伟大的事情，总有些人要牺牲吧。”
气氛逐渐紧张起来，令人窒息的沉默开始蔓延。
海未不再说话，默默闭上了眼睛。小鸟站了起来，拿起破旧不堪的苏联武器，走出帐篷——已经是她的值班时间了。
这个人，和武器真的是很不相称。
嗓音比糖果更加甜美，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如果有可能的话……想要帮助她，这个叫做小鸟的女孩子。
在为海未缝补破掉的野战服时，她曾经说过“想成为服装设计师”这样的话。
如果带她回去，说不定，小鸟还有机会拥有正常的生活。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抓紧一切时间休息——海未知道，指挥官不日将实施一次大规模的行动。
而她的卧底生活，也即将结束。
1.
5月，赫尔曼德省，拉什卡尔加。
黄昏很快地消失，结束训练任务的游骑兵和阿富汗士兵们三三两两地游荡在营地中。
“……至于你刚才的问题，我不觉得我们这么做是正确的。不得不承认我们给阿富汗人带来了麻烦，在我看来，他们也不怎么喜欢我们。喏，海未，要这个吗？”
海未点点头，于是绘里又投入了几个硬币，两个易拉罐掉出自动贩卖机。她取下头盔，俯身捡起咖啡递给海未。
“那么绘里，既然你这么想，你又是为什么来到这呢？”
“因为国防部派我过来了，我就得来，”绘里撬开易拉罐，仰起头痛快地灌下半罐可乐，“另一方面，我知道即使不正确，这也是必须有人去做的事情。”
海未低着头，翻转着手中的易拉罐：“知道是错误的，那不就应该马上停下才对吗？”
“海未，我有朋友死在他们手里，这就使得这场战争部分变成了我的私事。”
“况且，即使我们单方面丢掉枪宣布和平，他们仍然会毫不犹豫地冲过来打死我们。所以我选择先开枪。”
“你开始想得太多，这不好。如果你真像你所说的那样，是团部的电脑专家，少想这些对错与标杆问题会轻松一些。”
“我该走了。”
拍了拍海未的肩膀，绘里又买了一罐可乐，然后走开了。
载着游骑兵们的轻型战车开过简易道路，车灯照亮被它所扬起的灰尘。绘里走远的身影被战车挡住。海未捂住眼睛，用力地咳嗽。除了绘里和正向她走来的CIA联络官，她没有任何一个认识的人。
直到这时，海未才开始觉得，自己来到了一片陌生的土地。
2.
两天后，海未骑着一辆从市区买来的二手Barak Helmand摩托，行驶在卡贾基的乡间道路上。
之前在拉什卡尔加驻地碰到的游骑兵们突袭了诺查德罂粟产地，一名当地恐怖组织中层头目在行动中被击毙。她此次正是前去取代他的位置。
在一个尘土飞扬的路口，海未登上了为营地运送食物的俄罗斯产轻卡车。司机是个年轻的女孩子，东亚面孔，一双大大的眼睛，戴着头巾。她哼唱着海未听不太懂的普什图语歌曲，头巾遮掩不住的发丝随着卡车的颠簸跳动。
海未擦了擦额头的汗，心想目前为止还算顺利。
突然，司机开口了，说的是还算标准的日语：“来自日本的战士吗？”
“是的，在下园田海未，还未请教您的……？”
“南小鸟。叫我小鸟就好啦。”女孩甜甜地笑，“这是我的日本名字。我的父母都是日本人。”
“小鸟可以叫你海未吗？”
“当然可以！”
路边戴棒球帽穿工装裤的安全承包商端着步枪冲她们大声叫喊，后方来车拼命地按喇叭。小鸟迅速让开了道路，三辆SUV飞快地开了过去。
“这些粗鲁的美国人，一点也不懂得尊重。”小鸟轻声抱怨，“海未会带领我们赶走他们的吧？”
海未一时有些慌乱：“是，是的。”
小鸟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或许是因为第一个见到了小鸟，海未在脑海中朦胧地描绘了一个略显温馨的营地场景。然而夜幕降临时，她所见到的现实是阴雨连绵的山谷之中聚集着数十名来自世界各地的男性战士，作为住所的简陋土屋毫无温馨可言。
卷着蔬菜与鸡蛋的面饼吃起来味道还不错，只不过她习惯性地想要喝咖啡。海未狼吞虎咽地吃下了三个，这才发现小鸟一直在一旁，托着脑袋盯着她看。
“……是在下吃得太多了吗？”
“没有没有~”小鸟摇头，“这是小鸟做的哟。”
海未赶忙挺直了背：“很美味，多谢款待！”
“新任指挥官还真是个温柔的人呢~”
“我……在说我吗？”
“嗯，海未酱脸红了。”
小鸟拿起步枪，轻快地笑着走出房间。海未抓起一块酸酪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扭开了脸。
3.
要引起地区总首领的重视，海未需要功绩。
对组织来说，所谓功绩无非是杀美国人和炸美国人的基地，或者杀阿富汗国民军和炸国民军的基地。救助“自己人”当然也算，但这种行为往往包括了上述行为之一。
那些美军部队正在机降，全副武装装备精良。海未拉着小鸟躲在土墙包围的空旷院落里，这样情报局的无人机就能看得到她们的位置，并通报游骑兵们忽略此处。
与她们同在一起的还有一名来自巴基斯坦的高级指挥官，她手下的战士们握着破旧的AK步枪，一副急于冲出去割掉美国人脑袋的架势。而这位指挥官本人也对海未执意让她们躲藏的态度很是不满。
“美国人，并不太多。我们的战士，精锐，可以打赢。”
“如果只是常规步兵还好，但这是战力更强的游骑兵。她们来了两架运输直升机，人数不比我们多没错，也不会少太多。而且她们有空中火力支援，我们没有防空武器。强行作战的话，杀不了多少美国人，大家都会死。小鸟，帮我翻译。”
“……这位指挥官对美国军队很了解，请您相信她。”
巴基斯坦人无奈地摇摇头，关上了手枪保险。
几天的接触下来，海未和小鸟已经非常地亲密与默契——仿佛她们是分离几年的旧相识。小鸟总能很快地领会她的意思，恰当地传达她的命令。在回应海未时，小鸟总是会露出笑容，相较之下连正午的骄阳都黯然失色。
完全没有以往执行任务时的紧张。
与海未往日所见不同，这个山谷营地的气氛并不那么灰暗压抑。充满活力的理想主分义者和为了各种原因来到这儿的外国人让这里少了些宗分教感，村分民们的态度也还算友好。海未带领她们对几个国民军检查站进行了攻击，一些倒霉的阿富汗士兵不幸成为了牺牲品。
有的士兵还只是少年。
只有在战斗的时候，小鸟是不会笑的。
比如现在。
透过土墙的缺口可以看到游骑兵们正在沿路清理房屋。这是一个典型的武器班，由一名金发军士带领。她们手握FN出产的特种战斗步枪，夜视仪散发出慑人绿光。几个阿富汗士兵站在她们身后，谨慎地戒备着。
远处的交火越来越激烈。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海未现在才明白过来。这次行动的架势太大了，远远超出一个为她博取信任的伪装行动范围，是赶尽杀绝的配置。
“Not this one！No sign of her！”
“Move to the next compound，don't throw any shots。”
最先退出房屋的士兵紧紧跟在组长旁边，背上的通讯器材旁垂着两条长长的紫色发辫。海未认出了这个通讯兵东条希和小组长绚濑绘里。
小鸟悄悄举起了步枪。
4.
怎么办。
海未知道绚濑绘里的小队属于游骑兵中的特殊部队STB，加上这一条已经足以断定她们是前来收网。
要怎样才能逃掉呢，要怎样才能从这些人手中保护小鸟呢，要怎样……
“快进到房子里。”海未听到自己这样说道。
关上门，她意识到自己的谬误。
园田海未是合众国中央情报局的特工，不是真的极端组织指挥官。她不应当考虑如何保护一名极端战士。
她的心脏开始疯狂跳动。她转头看看小鸟，又转头看窗外的游骑兵，她们正准备进入这个院子。
巴基斯坦人带领的战士也举起了枪，静静地等待着。她们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能不被发现。
绘里的小队踢开了院门，直直地冲着小土房稳步前进。巴基斯坦人狠狠地“呸”了一声，举枪开火。受到攻击的游骑兵们分散寻找掩护，零星地单点射还击。小鸟抱着枪占据了窗口的位置，却被海未压下了脑袋。
“很危险。”海未嘟哝着，焦急地向外张望，手中的步枪朝着无人处开火。
试着说服绘里怎么样，告诉她小鸟只是被迫协助极端组织的村民……有日本人的样貌的话，说是被劫持的人质也可以吧。
希拿出扩音器，绘里向她点点头。于是她摘下夜视镜，开始用生涩的乌尔都语喊话，要求房子里的人投降。
“小鸟，我们放下武器吧。”
“不行哟，小鸟早就有这一天的准备了。”
“为了什么！”
“到了现在，小鸟已经不太清楚了。为了一直陪伴着的朋友们吧。”
“他们现在很可能已经死掉了！”
“可是外面的世界并没有小鸟的一席之地呀，海未酱。”
少见地，小鸟歪着头笑了。
“能和海未酱一起去到那边的世界的话，小鸟也是很高兴的……”
门被猛地踢开，三个游骑兵闪电般攻入房屋。小鸟迅速扣动扳机，领头的游骑兵组长还没来得及开火就身中数弹栽倒在地。友军倒地，海未本能地开枪，她的子弹击倒了一名战士，然后赶在第二名游骑兵的步枪弹之后击中了小鸟的腹部。
又有两个士兵冲进房间。
“Friendly！”海未慌忙大喊，“别开枪！”
“园田海未？”
红头发的士兵不再试图救治倒地的游骑兵组长，抬头瞥了海未一眼。
“是我！”
小鸟仍然活着，但是海未一眼就看出，她已经救不回来了。即使现在就用直升机把她送到最好的医院也救治不了。
海未颓然跪在小鸟身旁。
“为什么呢，小鸟……”
“有很多理由啊……因为已经回不到正常的世界去了……因为不想拖累，你……最后陪小鸟说会儿话吧，海未酱。”
“你早就知道我是个间谍了吧，小鸟……”
“是哦。”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海未抹去眼泪。
“海未酱太善良了……不……不愿意杀掉那些士兵……总是表现得那么温柔……这可，咳，不是坚定的战士能做到的……”
“那小鸟为什么不揭露我呢？”
“啊哈……”小鸟艰难地挤出笑脸，“海未酱很温柔，也很笨啊。”
“喜欢你哦。”
小鸟闭上眼睛，睡着了。
如果不是腹部可怕的伤口，海未几乎真的要相信她是睡着了。
“希，队长已经……”
“真姬，不用说了。”
阵亡的游骑兵组长被通讯兵小心地抱起来——海未这才顾得上去看她一眼——是绚濑绘里。
那天请海未喝冰咖啡的绚濑绘里。
希的脸颊紧紧贴在绘里的旁边，忽然，她跪了下来，放声大哭。
“阿富汗军队与联军安全部队在行动中逮分捕了一名极端组织领分导人和其他几名极端分子。这名指挥官据信在一次对北约联军巡逻队的致命袭击中扮演了……”
海未喝下一口冰咖啡，关掉了国防部新闻页面。
从那之后，她的食欲和味觉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一段时间，仿佛那天最后吃下的番茄和面饼还在她的腹中发芽，生长。任何食物都难以下咽，除了她在纽约城东区找到的那家饼店出售的鸡蛋面饼还勉强能吃下一些。
真是可笑，明明对小鸟的事情一无所知……
明明没有和小鸟相处多久……
阳光好冷啊。
Fin.
烂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