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南】Awash with Lights/溢光 CHAPTER 3（补档）
1966年7月19日
09:31:24（GMT+7越南当地时间）
“Quoc 8”东南11km, 广静省，越南民主共和国
陆军准尉小原鞠莉
MACV-SOG CCN（北方指挥部），“威斯康辛”侦察队
小原鞠莉确实没有死。
她蜷身于丘陵中一处掩蔽所内，吃掉了身上唯一一份C型野战口粮。
一天前，她啃着C口粮附带的塑料勺子，望见北越的运输卡车装上机体残骸，带着步兵们一同撤退了。如果不谈掩蔽所里的虫子与老鼠，还有整天饿着肚子这件事，以及偶尔会经过掩蔽所外让人心惊胆战的北越巡逻兵，洞中生活悠闲自在堪称Shiny。
这片区域的一切都让小原鞠莉感到怪异。这是一处用水泥修筑的，真正的掩蔽所，虽然看起来从未有人使用过。她甚至在小型的水泥房间中找到了某个北方国度仿制的AK步枪，换下了已经用完子弹的汤姆逊冲锋枪。看似毫无军事价值也无被突袭风险的丘陵地带，总是有步行的巡逻兵经过——这大概也是北越能迅速在这里集结大批部队的原因。
说不定附近就有北越的军事设施，离开掩蔽所存在着风险。但食物已经吃完了，除非她能消化塑料勺子和包装纸，不然总不能饿死在这儿。鞠莉无奈地耸耸肩，拿起步枪爬出了掩蔽所。
对于巡逻队经过的时间鞠莉心中有数，此时只有蝉鸣和风声伴随她匍匐在草地中。只不过确实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她拔了根青草叼在嘴里，决定向小丘顶前进。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上山途中，鞠莉捡到一顶北越军的宽檐凉盔，于是她兴致勃勃地戴在了头上，好不惬意。手握56式冲锋枪嘴叼草根，鞠莉抬头挺胸，摆出红色战士标准英勇状pose，向想象中的越共首长比了个中指，自我感觉伪装良好。
啧，北越的环境也不全是想象中那么差嘛。等战争结束如果南越赢了，可以考虑在这边开家度假酒店。再雇点当地人打扮成越共，让游客来扮演美国特种兵感受下自己此刻体会的惊险乐趣。嗯，这样的特色旅游应该挺受欢迎的。
“越共过来了……”
矢泽妮可低声念道。她藏身于土坡旁的小土坑中，泥土伪装过的SKS半自动步枪用石块架在面前。花阳和她轮流换岗休息，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两天。
此刻被准星框住的是一个穿浅色制服，戴着宽檐盔帽的人影。按姿态判断，她的手中还握着枪。
“怎么办！要打她吗？”
一丛树叶抖动了一下，小泉花阳探出了脑袋。
“等等，她只有一个人。开枪会惊动大部队，我们等她走近些，用刀解决她。”
花阳用惊恐的眼神望着她。
用刀去刺杀另外一个人……这可是花阳从没想过的事情。
1966年07月17日
01:46:21（GMT+7越南当地时间）
“Quoc8”东南20km
广静省，越南民主共和国
空军上尉小泉花阳机组，美国空军474 战术战斗机联队428中队
座舱盖敞开着，树丛中传来虫鸣。
花阳先于矢泽少校一步转醒。她艰难地挣脱了氧气系统，取下凛送给她的左轮手枪塞进口袋，然后拔出求生刀，动手切割捆住妮可的背带。
夜色朦胧中，影影绰绰看得见几个人影正在接近。
“妮可ちゃん……妮可ちゃん……”
花阳一边“咯吱咯吱”地切尼龙带，一边焦急地喊着妮可的名字，心里怕得要命。她明白作为F111的飞行员，自己有多么危险——若是被俘很有可能被北越交给苏联方面审讯。好在她还没喊上几声，带子还没割断，妮可就睁开了眼睛。
“花阳你醒了多久了？”
“没，没几分钟……”
知道自己降落时间不长，妮可看起来安心了一点。花阳替她解开背带，点燃航线图之后俯身到座椅后面去取求生包。妮可则拿起自己的手枪，灵活地跳出了机舱，准备在花阳拿取物资时警戒四周。
“别动！”
两个穿着黑色衣服，头戴草帽的北越村民突然出现，一支步枪指着妮可的脑袋。
妮可立马举起双手：“我投降！”
村民缴下了妮可的手枪，按住她的胳膊打算把她带走。天杀的，妮可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哈！嘿！”
两个村民同时回头，只见花阳挥起救生包，使出全身力气重重砸在其中一个村民头上——花阳发誓自己听到了对空电台塑料外壳碎裂的声音——那人一声没吭就倒下了。妮可一把抓住另一个持枪的村民，一拳打中她的眼睛。打斗中村民的法制MAS-36步枪被妮可拽到手里，随后“砰”的一声枪响，子弹穿过村民的腹部。她跪倒，发出痛苦的喊叫。
还有大量村民就在不远处搜索，听到枪声马上开始追赶过来。
妮可把夺来的步枪往肩上一甩，冲花阳喊道：“趁更多的越共还没来，赶快跑啊！”
追击的村民们吵吵嚷嚷地开枪了，几枚从老式法国步枪出发的子弹漫无目的地飞出去。
两人在围捕下落荒而逃，堪堪摆脱了追兵，后果是她们失去了绝大多数的救生物资——其中包括了所有的食物。逃离村落之后，为了最大程度地保持隐蔽和保存体力，妮可与花阳只在夜间移动。在小山丘下，她们幸运地捡到了一件阵亡北越士兵的武器。由此妮可知道，对她们的救援已经在进行中，并且救援部队曾经有人到达了距离她们相当近的地方。
妮可我一定要活着回去……虎太郎他们还需要可靠的姐姐照顾呢。没有妮可，弟弟妹妹们怎么能上学，住得起上城区的公寓，妈妈又怎么能治病呢。
话说回来，真姬她是陆军特种部队的吧，那家伙怎么还不来救妮可呢……
说不定她已经来过了……
那不会是死掉了吧……
妮可晃了晃脑袋，试图借此把满脑袋胡思乱想赶出去，然后她抽出了刀子。如果那个不识相的越共一定要走过这边来，那她绝不会手软。
但是那个人越走越近了。
越走越近。
“花阳。准备……解决她。”
那个人走到了土坡旁边，嘴里还吹着小曲。花阳倒着拿起MAS-36绕到土坡的侧面，妮可握住军刀。
“啊！！！”
妮可大叫为自己壮胆，猛地跳起来向面前的敌人扑过去。花阳也跟着大喊起来，一枪托抡圆了砸向目标，只不过没打准砸在了背上。敌人被打倒在地，妮可狠如疾风快如闪电的一刀扑了个空。
于是仍在做着小原酒店河内分店美梦的小原鞠莉猝不及防，被这稳准狠的一枪托给砸得差点吐出口血。饶是她久经训练也禁不住这等重击，她轰然倒下了。
妮可下了鞠莉的枪，然后和花阳一起把她翻了过来。
“啊咧……这不是越南人啊。”
“咳……唔……”
鞠莉想说些什么，但胸口刺痛说不出话。妮可看看她，又看看花阳：“你猜她想说什么？”
花阳猜测：“大概是‘I'm American’和‘fuck you’吧。
……
“最新情报。”
黛雅闯入了与果南、梨子和善子共用的营房，手中挥舞着文件。
“我拿到了这份伪造命令，上面说西木野上尉即将出发执行一次‘闪亮黄铜’行动。”
“我敢打赌，她们要前往的绝对不是胡志明小道，而是F111的坠机地点。我们跟上。”
“黛雅，你从哪儿判断出她们要去坠机点？”松浦果南不以为然，“JPRC不是已经取消对飞行员的搜救任务了吗。”
“很简单，我才知道失踪者之一的矢泽妮可少校是西木野真姬的未婚妻。”
“而且她没用JPRC甚至SOG的资源——中华民国的飞行机组，韩国的突击队员。”
“韩国的？”果南很是惊讶，“她竟然能调动那群韩军？”
“西木野财团在韩国和台湾很有些影响力。”黛雅耸了耸肩，“我们这，有人的外语专长选的是韩语吗？”
樱内梨子举手：“我学的是汉语。”
“那你负责在紧急情况下与她们的机组沟通……西木野上尉会说韩语就够了。”
“西木野邀请我们参加她的子弹小派对了？”津岛善子疑惑地问道。
“当然没有。”
黛雅笑道。
“但是我们不但自带酒精饮料和小吃，还懂得如何炒热气氛。怎么会有人拒绝这么棒的来宾呢，即使是不请自来？”
花阳全力挥出的那一击虽然停止作用极佳，但好在没有造成严重伤害，至少现在除了胸腔有点疼之外感觉不出什么。
“所以我本来要救的就是你们……”
鞠莉非常颓丧地窝在土坑的角落，嘬了一口淡水。几天未经打理，一头散乱的披肩金发此刻更像一团稻草。
“说起来，你怎么会独自在这？”妮可问道。
“mari的队伍到了飞机坠毁的地方，但你们不在。然后我们被越共发现了，折损了几个山农人rangers。”
“再然后我没有赶上撤离的船，end of the story。”
“出发前有消息传到简报室，说第一批出发的部队全部遭到越共伏击，就好像她们知道每个spike team会在哪个点出现似的，”鞠莉无奈地摊开手，“如果损伤可观，救援行动就不太可能继续了。”
妮可眼神中残存的一丝兴奋消散了。她在鞠莉身边找了个相对舒服的位置，同样颓丧地窝起来。
“那我们就只有等着被越共抓住了？”
想象着被抓到苏联战俘营之后的种种情景，花阳吓得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并不是这样的！”
鞠莉突然站了起来，紧紧握住手中的枪。
“我们可以选择和她们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还是得死……总之还是先等几天再说吧，那个谁……妮可怎么称呼你呢？”
“Mary Ohara，你可以叫我Ohara上将。”
“小原上将？你？”妮可怀疑地打量面前的金发女郎。
“如果我没死，有一天也许就会做到那个位置的。”鞠莉挑了挑眉毛，“今天是你们的lucky day，免费房型升级。跟我来吧，带门和房顶的豪华套房哦。”
回到半山腰，掀开地面的木质盖板，鞠莉第一个跳进掩蔽所。
“这应该是个预备储存点，运气不好可能会遇到越共来检查物资状况。”
她搬起绿色漆皮武器箱，拿出两套56式冲锋枪和弹匣袋递给妮可和花阳。
“但是管他呢，既然要死，何不死前睡得舒服点。”
“啊，对了，”鞠莉笑眯眯地补充道，“本酒店没有免费食物提供，只能通过猎杀越共获得~”
花阳看看手里的枪，又看看鞠莉。鞠莉仍然保持着笑眯眯的表情。
“好好睡一觉吧，今晚我们就出去玩射击越共的游戏。”
Let’s have a party!
“趁他们睡觉，我们sneak in！”
小原鞠莉轻巧地爬上树梢，解开缠绕的降落伞扔了下去。不难看出，就在不久之前曾经有个倒霉的空降兵挂在这棵树上。妮可费力地接住了这一大团布然后被纠缠不清的伞绳绊倒，心想它的前主人八成是救援部队的一员。
身披迷彩降落伞布，斜背着装了几十个7.62毫米子弹匣的绿布包，小原鞠莉作超人状从天而降。花阳小心翼翼地从降落伞切下一块布，像鞠莉那样披着，又割开另一块递给了一脸不情愿的妮可。想到要把这块又脏又烂的破布裹在身上，妮可的内心是拒绝的。
“Ssh……”鞠莉突然做出“噤声”的手势，“get down！”
伏在草地上，听着模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妮可纤细的食指慢慢移动到了扳机前方。数十秒后，北越巡逻队出现了，排成一字队形，为首的士兵从距离她仅仅十几米的林间走过。
“On my mark……”
她听到鞠莉极轻声的口令，握紧了冲锋枪。
“3……”
“2……”
花阳紧张地望向金发的准尉，对方正紧紧盯住打头的北越士兵，嘴边还挂着狡黠的笑。
“1……”
“Mark！”
三人扣动扳机，草叶间亮起枪火。枪声过后，五人的巡逻队全部倒下了。鞠莉耸耸肩，向花阳一笑，伸手拉她起来。
“看，不是很简单嘛。”
花阳擦去额前冷汗，露出感激的笑容。
站在这处坡顶，山下的北越军事基地尽收眼底。尽管已是深夜，设施外却看不出沉睡的迹象。工程人员正操作苏联援助的建筑机械修建围墙，砖石碰撞机器轰响，没有人注意到远处步枪发出的微弱声音。
“用不了多久她们就会发现巡逻兵没有回报，我们得快点了，tick tok~”
一路横冲直撞，在基地引发骚乱——妮可觉得，在小原鞠莉看来，骚乱二字恐怕是场宇宙大爆炸之类才够得上数——以引起美军侦察机和可能存在的救援部队注意。这就是丛林战专家小原鞠莉（妮可在心中称她作“crazy blonde bitch”）的计划了。
真是个疯子，跟着她跑来的花阳看来也因为神经压力太大发疯了吧。妮可就知道，花阳的神经不够坚强。但是也没什么别的好办法，不去就只能一个人再躲起来。所以虽然自认为队伍里目前唯一的正常人，妮可也不得不无奈地跟上她们，向山下快步前进。
但是怎么想都是suicide mission啊……
在下山途中，三人又一次遭遇了两人一组的巡逻兵，鞠莉和妮可一人一刀解决了她们。继续穿行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前方的场景明亮起来。
妮可接过鞠莉递给她的望远镜，探照灯光照耀下岗哨塔楼的细节清晰可见，巡逻队的活动也明显更加密集。她们已经到达了鞠莉口中的游乐场。
“现在我们怎么办？”妮可悄声问道。
“当然是让party开始啦，不过首先得先进入会场才行呢。”
鞠莉脱下降落伞斗篷，意有所指地看向她们身边的简易公路。军绿色运输卡车一辆接一辆开过，驶向神秘的灰色建筑群。
“你想利用这些卡车？”妮可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想喝咖啡……”花阳呢喃道。
“Bingo，”鞠莉打个响指，“这些是苏联制造的GAZ-51卡车，后底盘足够高，我可以藏在下面溜进去。等到Mary用炸药在里面制造出chaos，你们就follow up~”
“当然如果我失败了，你们还是回去豪华套房听天由命吧。”
妮可摇头：“你真是疯子……你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就敢这么做……”
“疯子和天才只有一线之隔，Mary我更愿意被称作天才。”
车队在检查站前停下了。小原鞠莉摘下步枪和弹药袋，爬上路基。她观察了一下正对卡车进行检查的士兵，一个翻滚翻进了最后一辆卡车下的阴影区域。
妮可似乎看到她冲着飞行员们的藏身处比了个大拇指，然后车队开动了。